傅承安终于放心的转头走出了殿门。
珠帘劈劈啪啪的互相纠缠打击，沈合欢鼓起腮帮子朝着高高的屋顶吹出一口气。
转头把镜台前物什归拢整齐，复回原地。盆里的水找个不显眼不碍脚的地方泼了放回铜架上，毛巾清水涮洗干净搭在太阳下，关好门绕到后殿那排厢房里，敲响第一间屋门，管利马上开门让她进来。
沈合欢一进去就看见影猫鞋都没脱，四仰八叉的倒在管利床上呼呼酣睡。她坐在管利指点的座位上，笑问道：“影猫昨夜忙什么去了，大白天这么困。”
管利放下茶壶，踞倚在桌子旁边抱着手臂，简洁道：“越狐昨晚请他吃饭，喝多了来我屋闹腾。”
沈合欢翕动着目光看看影猫，又看看管利，静默片刻展开正题：“殿下昨日交代，可要知会影猫一声？”
管利斜眼睨着影猫，“同他说干什么，我们两人办的成，加他进来反而给搅合坏了。”
沈合欢点点头，“那也好，我拿上东西先去一趟，管利大人稍等我一下。”
管利闪下眼睛来，视线扫过她的脸，“你我影猫都一样，叫我管利就行了。”
沈合欢笑笑，“好，管利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管利目送她走出门，回头踢了踢影猫悬在床边下的一条腿。
影猫带着奶声奶气的鼻音哼唧一声，翻个身又睡着了。
管利翻了他个白眼，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咬牙暗骂一句：“蠢货，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他拉扯。”
沈合欢从管利那里出来，手里捏着一本青底烫金书折，半是依印象半是寻标志物，一路找到了凭栏轩。
这些个楼院名字起的或雅或俗，实则内部装点建筑格局都大同小异。揣着傅承安亲笔书写的折子，院里守卫对她也是恭恭敬敬，只让她在廊下稍等片刻容他回禀子书大人，沈合欢客气应下耐心等待。
守卫刚走上台阶伸手敲门，忽然里面传来一声瓷器落地的啪嚓脆响，接着女人受到惊吓的尖呼声和着碎片弹跳的尾音响起，又马上被守卫叩叩敲门声排挤掩盖住。
一切短暂让人来不及在脑子里回想，电花石火中声音瞬间消亡湮灭，倒觉得是自己听错了。
沈合欢眉头渐渐拧起，抬眼看见那扇高门呼啦一下打开，一个身着异服身姿妖娆的女人捂着脸跑了出来。
跑到廊下与她擦肩时。两人纷纷斜过眼球互扫了对方一眼，随着距离拉大又都带着满心的猜忌，相向转过头去。
正巧刚才门口的小守卫得了允准回来请她进去，沈合欢一撇脸上重重疑云，致过谢后大步踏上台阶站在正殿门外。
光洁的黑磁石倒映着她一身黑衣清影，银色护臂反射着清冷耀目的阳光，彼时木门再一次从里面打开，子书玉颀长身姿上的月白色锦袍也投入黑磁石上，在偌大无人的殿前像是为黑影做个伴一样特地赶来。
好像没料到她会来，又可能是热情洋溢的戏码做惯了，子书玉长眉细眼如一弯新月，笑意盈盈声音像三月春风拂面一样温和，“方才小厮说易王殿下派了人来，我当是谁，不想却是沈姑娘亲自前来，真是怠慢了。”
沈合欢时刻牢记傅承安的“谆谆教诲”，不敢与他多有纠缠，只是恭敬客气的双手递上书折，声音不卑不亢：“小人不过一个奴才，子书大人太抬举了，前些日子与我家殿下在街上有幸遇见您，却因着殿下刚在酒楼贪饮了几杯说些没边儿的话，我家殿下现在回想起来深感歉疚，特上奏陛下准许他来给您下送这道曲梁国礼，诚心诚意的向您赔礼道歉。”
子书玉看了一眼她手上捧着的书折，想了想接了过来，打开大略扫一眼，上面琳琅满目誊写着各类奇珍异宝名录。
他笑了，合上横过书折又双手递了回去，“易王殿下太客气，我还当上次是我们二人在玩笑打趣，请沈姑娘替我捎个话回去，易王殿下龙驹凤雏卓尔不群，我向来钦佩敬慕，若有机会，盼着与殿下把盏谈笑共饮。”
沈合欢又把折子推回去，微微一笑：“子书大人的话小人一定带到，但这道礼请您万万收下，不然回去我家殿下怕要怪我礼数不周，惹您不快连礼都拒收。”
子书玉轻笑一声收回折子，“自然不能让合欢姑娘难做，那我便却之不恭了。”
她点头想要请辞，抬眼不经意间迎着他的细长的眼睛视线撞了个满怀，嘴角礼貌性的微笑霎时一滞。
子书玉看她眼神呆凝，抬起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，笑道：“我脸皮薄，沈姑娘再看，我可要不好意思了。”
她忙收回视线，冲他低头抱歉道：“子书大人貌若谪仙，小人今日开眼了。打扰子书大人不少时间，您若没吩咐，小人就告退了。”
子书玉瞧着她舒展长眉：“曲梁天气总是寒凉，沈姑娘记得添衣。”
沈合欢点头：“谢大人温恤。”
子书玉看着她的背影远去，折扇啪一下展开，小幅度摇摆在胸前，将一双眼睛微微眯起，口中轻轻念着她的名字：“沈合欢。”
他抬手指尖轻触自己质如白玉，弧度绝美的右脸颊，轻声叹了口气：“可惜了。”
沈合欢揣着满心疑惑奔出凭栏轩，一直快步走到府中后花园，登登上到化叶亭时才放慢脚步。
烟柳碧水溶溶交替拂过眼角视线，她却皱着眉头无暇顾及，心中焦灼回忆刚才子书玉的脸，阳光直射下，她第一眼看上去分明觉得那右边下侧脸颊颜色与他整体肤色不同。
说来奇怪，她老觉得子书玉这人哪儿不对，虽然面上向来温润如玉待人礼貌谦逊，但这周身自带暖风熏得人陶醉其中的气质，不是不好，反而是太好。
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呢？就像他的相貌一样，美丽的有些荒唐。
她摆摆头，迫使自己把脑袋里不着边儿的想法抛出去，这些本该不是她想的事。况且现在，有更重要的份内之事要她去做。
想到这，便抬头挺胸，加快步伐回了听风苑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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